中国最古老的医学可称作“安慰医学”

安慰医学认为,人有“三魂七魄”。说是,人生病的原因,有时是因为受到惊吓,吓掉了某一部分魂魄。所以在有人(特别是儿童)受到惊吓时,怕掉了魂,就需要戽拉着他的囟门,连连念叨,“戽拉戽拉毛,××吓不着”。受惊吓后,如果出现了高烧不退、害冷寒颤、昏迷不醒、神魂颠倒、寻衣摸床等症状,那就是真的“掉了魂”,就需要“叫魂”了。据说,只要把丢掉的魂魄叫答应,把魂儿叫回来,使魂魄附体,病人就会清醒过来,病去灾除、烧退寒消。于是,就有了各种各样的“叫魂”方法。比如,拖拉着病人的衣服,到曾经受过惊吓的地方,一面烧纸钱,一面呼喊病人的名字,或使病人在一旁连连答应,或有人代替答应。一天、两天,天天去叫,时间一长,就有可能把丢失的魂魄“叫”回来,使病人痊愈。

驱邪送祟,是安慰医学中巫医神婆(汉)的另一种治病方式。认为,人生病,是邪魔鬼祟或者魑魅魍魉来“逼债”“找算”的原因,也有人认为是屈死的幽灵冤魂,游荡着胡乱找算、侵入人体的结果。巫医神婆(汉)对此种邪魔鬼祟,有时以礼相待,用烧纸、烧香、送礼品的办法“还债”,然后劝其走开。如果不灵验,那可能是附体鬼魅过分贪婪的缘故,就需要动武,强迫其离开。于是,巫医就用朝西南方向的桃树枝条,或者用桃木剑,对着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病人,指着附在人身上的鬼魅,使劲抽打,边抽打边叫骂。如果文的、武的都不管用,巫医还可以“跳大神”。就是请某一路神仙来帮助驱鬼。神婆(汉)把神仙“请来”后,顿时,神仙附体,神婆(汉)就变成了神仙的化身,立刻双目低垂、颠沛疯失、手舞足蹈、颤颤哆嗦、呼天喝地起来。也或者持刀、舞剑,出出进进,急行若飞,驱赶鬼魅,直到把鬼魅赶走;另外,有时为了防病,巫医还可以引导人们,在房间里挂一支桃木剑、风铃或其他吉祥物,或者在某方向安一硕大巨石,用以镇宅避邪,以治病防灾。

四、群体性驱鬼避邪

古代的安慰医学对于广泛流行的传染病,认定是神鬼对某一方人“搭灾”的结果,不然,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,就先后病死许多人,而且死法大都一样呢?那一准是邪魔鬼祟肆虐的结果。于是,就需要进行群体性求神、驱鬼和避邪活动,予以防范。比如,一个村庄,一片地域,许多人同时患病、死去,有时觉得是冒犯了某某神灵,或者招惹了某某鬼魅。

怎么办?方法很多。
1、在某一街口的“犯冲煞”墙壁上,镶嵌一块较大的石头,上书“泰山石敢当”。以便用离天最近的泰山之石,挡住邪神及鬼魅的路径,使其不能进入。
2、用泼洒鸡血、猪血、脏臭污物之法,把邪神及鬼魅吓走、薰走。
3、动员各家各户在各自的门口,悬挂辣椒、大蒜等辛辣之物,使鬼祟望而生畏,远走高飞。
4、集体性祭天、敬神。5、为神佛修庙宇,换金身,做佛法等等。

五、以毒攻毒

如果把中国安慰医学完全看作是迷信和愚昧无知,也不尽公允,它有时也能创造出人间奇迹。中国安慰医学“以毒攻毒”的朴素理论和手段,就曾经对人类预防天花做出过卓越贡献。据史书记载(注意:是“史书记载”,并非“医书记载”),从唐代,中国民间就秘密流传着以毒攻毒、“种人痘”的方法,用来预防天花。民间土医,把正在出天花者“痘”中的粘液(毒汁)蘸在棉絮上,抹进健康孩子的鼻孔里。目的是用病儿体内的“毒”,来攻击健儿体内潜在的“毒”。造成健康孩子提前生一次轻微的天花。“轻病早愈”后,这个孩子就不再生可以要命的天花病了。可惜,安慰医学“种人痘、防天花”的辉煌成就,被“现代中医” 盗用,说成是“传统中医的贡献”。

1661年,烈性传染病天花病“入侵”到了清朝的皇宫。康熙皇帝很侥幸,终于从濒临死亡的天花灾难中走了出来。他“亲政”后,听说民间流传着“种人痘”的秘密技术,就把一些富有“种人痘”经验的土医调进皇宫,为皇家儿童“种人痘”。据说,种人痘在皇宫中起到了一定的预防作用。消息悄悄传出去,“种人痘”技术,才在极少数地区有了一定运用,但是很不普及。

“种人痘”技术,是难以用阴阳五行、脏腑经络的中医理论做出解释的。天花患儿的痘中毒汁,究竟属阴还是属阳?在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中,属于哪一“行”?这毒汁,是“寒毒”还是“热毒”?将毒汁抹进健儿的鼻孔之后,它将巡行哪一条经络?进入什么脏腑?千年中医,古老的辨症论治,怎么也“辩”不出其中的道理来。所以,一直没有被正规的中医采纳,没有写进中医的任何医书。所以,在中医的医书里,没有“种人痘”的任何记载和描述。
后来,“种人痘”技术传到了西方,西方人通过大量试验,把“痘苗”接种在奶牛身上,让庞大魁伟的奶牛,生一次天花病,从奶牛的身上获取大量的“痘苗”。把这种“痘苗”,接种在健儿身上,照样可以让健儿生一次轻微的天花,得到免疫,最终达到预防天花的目的。

经过西方人的反复试验,本是中国安慰医学原创的“种人痘”技术,终于发展成为后来的“种牛痘”。由是,“种牛痘、防天花”,成为了西方人的“发明”。到了民国年间,西方人种牛痘的新技术,才返销到“种人痘”的故乡——中国。新中国成立后,我们按照现代医学的理念,用比 “种人痘”更可靠、更简易的方法,进行皮肤划痕来“种牛痘”,并在全国范围内,实行了全覆盖、持久性的预防接种。从此,可怕而恐怖的烈性传染病——天花,在中国被消灭。

问题是,民间土医“种人痘”技术,可以走进无比高贵的清廷皇宫,可以越过重兵把守的边疆国界,可以传到遥远的西方国家,可以被西方人发展成“牛痘苗”返销到中国来,就是不能被本土主流医学的中医所研究、所接纳、所运用,并且不能被写进中医学的任何医书。这表明,在预防天花方面,中医,不仅不如西医(现代医学),就连本土的安慰医学也是比不上的、望尘莫及的。

六、《周易》中的安慰医学部分

据说,远古时期,人们发现了 “河书”“洛图”和“八卦”,即乾、坎、艮、震、巽、离、坤、兑,周文王姬昌经过一番研究,将“八卦”按一定顺序重叠起来,形成了八八六十四卦,384爻(加乾卦的“用九”、坤卦的“用六”,共为386爻),并著作了《卦辞》和《爻辞》,用于占卜吉凶祸福。后来,经孔子的修正、补充和编纂,称之为《易》。南宋大儒、理学家朱熹,总结和补进了孔颖达、王引之、苏轼、吴澄等历代文人对《易》的注释,称为《易经》,并被后世列为必读的教科书——“四书五经”之一。现代人,称之为《周易》。

如果把《彖传》《象传》《杂卦传》《说卦传》等加进去,就叫做《周易大传》。历朝历代,从《周易大传》中分蘖、衍生出来的枝脉有很多,比如测字、算命、相面、看手相、“周公解梦”《诸葛孔明马前课》《奇门遁甲》“堪舆学”等。在《周易》派生出的各类从业人员中,所信奉的偶像不尽一致,有推崇“诸葛孔明”的,有模仿“魏贞”的,有师从“刘伯温”的,也有追随“张继绕”的,各有所好、各自为政、门派众多,五花八门,与中医一样,被统称为“先生”。就其提供求医方略、测算病人吉凶生死这方面来说,当属于中国安慰医学的一部分。

古人治病,当求神、吃草药等各种方法用尽仍不能奏效的时候,就会想到算命。当先生算就了病人可治时,会提供治病的种种条件、要求,比如:是请西北方向的先生好呢,还是求东南方向的大夫容易出灾呢。就连服药的日期和时辰,出灾的节气、日子等等,都可由算命先生按天干地支测算出来。病家按算命先生指出的办法积极治病,有时也会奏效。当先生算就了病人有 “闯日”时,病家就要在“闯日”到来时,加倍小心,悉心呵护,一旦度过了“闯日”,兴许就会好起来。若病人死于“闯日”之前,或死于“闯日”,那就是命中注定,非人力所能为了。如果先生算就了“病入膏肓、病不能治”,治病的事,也只得作罢,病家便尽早安排“后事”,准备发丧。

七、风水宅法

风水先生认为,活人居住的宅院是“阳宅”,过世先祖居住的坟茔是“阴宅”,阴宅、阳宅都关乎活人的健康,关乎着全家人以及后代子孙的吉凶祸福。如果家里有病人,特别是有久治不愈的,或者濒临死亡的绝症病人,有些也会找风水先生来看“宅法”。风水先生,如果看出了宅法存在的缺漏,病家便会求先生指出纠正、克服或者补救的方法。据说,宅法的缺漏如果能补救过来,也可以收到病去灾除的“神效”。一说,“阴宅”、“阳宅”,选得好了,不仅可以治病消灾,还能使一家人事业发达、财源广进,甚至还有使后代子孙飞黄腾达、富贵显赫的重大功效。不过,身体健康、生活幸福的人家,一般是不去请风水先生的,只是在家人有病,经治不愈,或者屡屡出事,祸端频生,总不顺利时,才考虑自己的风水是不是出了问题。

在中国安慰医学中,从来不乏以赚钱糊口、骗取资财为目的的穷儒、流民和骗子,不乏装神弄鬼、自恃艺高的庸者,当然也会有专门忽悠百姓的“半仙”、“大仙”,但不可一概而论。确实也有许多是运用“安慰医学”进行积德行善,真心实意为人除病消灾的热心人。即使在骗子中,也有有意的骗子、无意的骗子。上面所述,有许多已经“在书本”,但民间尚有许多原始态的安慰医学“不在书本”。不论是否“在书本”,不论一些中医多么自鸣清高,或者蔑视,它都会作为一种文化习俗,长期存在,而且一直会拥有市场。

虽然现代一些所谓中医对安慰医学不屑一顾,但它却是滋生中医学的土壤。中医学从它扎扎攮攮、撮撮扭扭的实践中,效仿和发展成为针灸、推拿、刮痧等。针灸、推拿和刮痧,何以会比“种人痘”幸运而被中医据为己有呢?因为“种人痘”不符合经络学说,刮痧、推拿之类可以牵强附会的用经络、穴位做出解释;因为中医学有许多古老而系统的理论著作,安慰医学只有《周易》等单一分科的著作,没有系统全面的“慰灵论著”。于是,就显出了中医学的高尚地位来。以致封建朝廷中,只有中医的 “太医院”,没有安慰医学的“巫医院”“土医院”。

在旧时的实际医疗领域,安慰医学与中医学常常互相渗透,互为补充,有时难以区分。“凡医”,也会用“跳大神”“枕朱砂”之类的神鬼之法,巫医,有时也会用几种草药与香灰同服。特别是在“有病乱投医”,进行“神凡两治”的病例中,安慰医学常常与中医互相依存、互相补充、进行结合。在古代,确有一些是用“凡医凡药”治疗无效,吃神药倒是可以治好的病症。中国古人,到底是靠中医治病的多,还是靠安慰医学治病的多?这是当今无法统计的。但粗略估计,因为安慰医学治病比较廉价,靠安慰医学治病的总人次,应该比看中医的多。

其实,中国的安慰医学同中医学一样,都不是什么科学,都是一种文化现象,所谓防病治病,都不过是对病人的安慰和对病家的安慰。病人的痊愈,很难说是草药或者香灰水的功劳,大都是靠时间的延续以及精神生活的改变而自愈的结果。人的机体本来就存在抵御某些疾病的潜在力量,所以会有少数疾病,甚至有一部分不治之症(包括极少数晚期癌症),可以随着环境条件、物质精神状况态的改变和时间的推移,在不知不觉中自我痊愈。同时,在众多的所谓“晚期癌症”中,也有极个别是部分医生、个别医院误诊的病例。这些“自愈性”和“误诊”病例,如果碰巧被巫医或中医“治愈”,就会形成治愈“晚期癌症”的神奇个案。那医者,便会被贪天之功、占为己有,自吹和被吹嘘成为“博大精深”的“神医”。至于病人及其家人,就会感恩载德,是不会质疑医者功劳的。

从安慰医学和中医学的发生、发展过程进行分析,它们各自的未来前景,现在已经初见端倪。我们已经知道,中医学比安慰医学晚生出来很多年,中医学实际上是安慰医学的后裔。可以预见:既然中医已经走到了基本消亡的境地(参见王丽、王其学著《中医的走向•中医基本消亡了》——天津科技出版社2008年8月第一版),那么,30年到50年后,除去中医文化还在,而中医学会全面、彻底的消亡。而安慰医学,因为大都是以神学为基础,只要世上还存在有神论,就有安慰医学的生存空间。

所以,即是在100年以后,安慰医学也还会以某种形式,顽强存在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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