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也是世界首位闯过“死亡之海”的女记者是钱毓

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第二大沙漠,有“死亡之海”之称。

1993年,新疆乌鲁木齐经济广播电台女记者钱毓,在参加当年中英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联合探险活动中,以惊人的勇气和毅力,圆满完成了穿越和采访任务,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纵深穿插“死亡之海”的女记者。

她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,发回了大量有关报道。

钱毓自小体弱多病,曾因病休学四次。易病的孩子大多敏感且聪明。来自老师的偏爱,温暖了一颗病弱的心灵。那时,语文老师一家自愿去了新疆工作,勾起了她内心三毛一样的浪漫情怀。那年,心神不宁的她没能考上大学。

去新疆的道路在钱毓眼前晃悠,一天天变得清晰。1986年10月,生长在鱼米之乡的金坛(今江苏省常州市金坛市)姑娘钱毓揣着高考落榜的失意,不顾父母的眼泪,收拾了弟妹的担忧,踏上了西去的列车。三天四夜的火车之后,钱毓见到了绚丽的“马的”和漂亮的维吾尔族少女,分外地新奇——她就这样漂泊到了荒漠上的绿洲城市―――乌鲁木齐。
  
生存的黑匣
  
然而,异乡并没有向她敞开欢迎的臂膀,而是将一个艰涩的问题摆在了她的面前:生存。

钱毓成了地地道道的打工妹,她的第一份工作是保姆,替一个教师家庭看护孩子。她对生活的要求降到了最低:只要不再在老师家中白吃白喝就行。半年之后,生活稍许露出了一点笑脸,她应聘成为一家工厂子弟小学的代理语文老师。钱毓工作异常投入,渐渐和孩子们亲若一家。一年多以后,原来外出进修的教师回校了,尽管孩子们自发地给校领导写了信想挽留钱老师,钱毓最终还是失去了工作。

之后,钱毓当过冷饮店的服务员,去冷库提货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,冷库里的冷气时常冻得她全身哆嗦,关节发疼。即便如此,由于人生地不熟,在冷饮店的工作也很快被人挤掉了;失业一段时间之后,钱毓找到了一家干洗店打工,负责将各个点的脏衣服收来总部,将干净衣服送回点上。新疆气候寒冷,衣物厚重,每每把它们送上五六层高楼,钱毓都要累得掉眼泪。在家乡,她何曾干过这样重的体力活!

这段时间,是钱毓去新疆后最为灰暗的。她精神恍惚,体质下降,瘦骨伶仃。钱毓租了间平房安身,隔壁是一对少数民族夫妻。第一个晚上,就听得丈夫大打出手,妻子惨呼救命。钱毓义不容辞赶去劝架,却挨了打,一根手指肿了几个月。丈夫打妻子是家常便饭,隔着墙,钱毓只有替那位妻子和自己的命运叹息。弟弟上大一的时候曾去看过她,但姐姐的状况令他哑口无言。多年以后说起那次探望,弟弟说了一句话:姐姐,我心疼。做老师的时候,钱毓结识了一位好友。她至今总还提起那年糟糕的情形:生病发烧的钱毓躺在租住的平房内,没人生炉子,零下10多摄氏度的气温使得房内冷若冰窖,寒冷难耐,前来探望的朋友想着为钱毓倒口水喝吧,谁知热水瓶里连一滴水都没有,朋友回过身悄悄地抹泪,那泪,刚涌出,就几乎结冰……

高原的阳光,总是那样明媚,天山的野花,总是怒放在冰崖,异域的物象,时时刻刻都在感染着钱毓。钱毓血脉里天生流淌着O型血,尽管备尝艰辛,她对生活的热情丝毫没有消退。在洗衣店,她在一方小小的黑板报上描绘着心中的理想。有一天,钱毓用彩色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幅抽象画,遭遇一位爱才如命的印刷厂老板的惊喜的目光,钱毓终于被发现了。去北京培训后,钱毓成了一名能干的电脑排版工。这个印刷厂老板,是钱毓至今感激敬重的新疆人之一。当钱毓因营养不良而贫血时,他组织大家为她捐款;当钱毓想通过献血获得补贴和假期去西藏走一趟时,他硬是把她从献血的车上拉了下来,并在钱毓身体状况好转以后,送了她一个月的假期;1993年,新成立的乌鲁木齐经济广播电台招聘人才,没有文凭的钱毓被破格录取了。印刷厂老板非但没有阻挠,反而热热闹闹办了几桌酒,送走她这个人才――钱毓带着深切的感动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。
  
胡杨穿越“死亡之海”
  
热情,依然是对生命的热情,引领着钱毓迅速地走向一名记者的制高点。有一天,钱毓从编辑的一条新闻中偶然得知,有一支中英联合组织的探险队将穿越“死亡之海”塔克拉玛干,她千方百计打听到了主办单位,死缠硬磨,奋争半年,终于被获准加入探险队伍。加入并不等于同意穿越,为了取得领队的认可,钱毓抢着为集体做事。有一天,后面的几辆车掉队了,必须有人回程接应。钱毓自告奋勇报了名。途中,卡车坏了,司机让钱毓打手电修车。荒寒野外,黑暗是那样浓重,脚边还有不知什么小动物窜来窜去,静的动的一切是那样恐怖。钱毓打手电的手直抖,司机埋怨不止,钱毓只好用发抖的声音谎称是因为有些冷。这是钱毓探险历程中最早感受到的害怕,因为克服了,她赢得了徒步穿越的机会。1993年9月,一个刚刚涉足新闻的地方电台女记者,一迈步,就成了穿越“死亡之海”的女记者。她的录音通讯《情牵大漠》获得了全国广播新闻一等奖,她的《穿越手记》被《新疆日报》等全国几十家报纸刊载,《新民晚报》、《新华日报》、《中国新闻出版报》、《南方日报》等报纸专门介绍了她的事迹。

在媒体沸沸扬扬的宣传之后才得知女儿行踪的父母着实吓了一跳。他们这才明白钱毓信中所说的“出差”的真正含义。1997年7月1日,父母选择了“香港回归”的日子兴高采烈地赴疆探望女儿。忙完庆祝报道的钱毓恰好赶上了接站,当时便说定了让两位老人多住些日子。钱毓总是早出晚归,父母也只有自行作息。有一天深夜,钱毓结束采访回家,发现客厅里灯火通亮,父母心事重重在等她。原来,他们从一份活动策划书上发现了女儿的名字,得知女儿不久竟然要穿越“中国的百慕大”――罗布泊。父亲生平第一次拍了桌子,母亲哭个不停,但钱毓一意孤行。因穿越活动提前,被女儿得罪的父母又被女儿提前送上了回家的列车。

1997年罗布泊大穿越是钱毓历经的探险活动中最危险的一次。那次活动是一个民间探险家组织的,落差1米多的盐壳地颠爆了车胎,颠断了车梁,几乎颠断人的骨头,没有任何参照物,地貌十分雷同,使人难辨东西南北。食品不够供应,最后,每人每天只能吃上一包方便面。最恐怖的是最后的50公里路没有测绘图,当原本只要几个小时的路途,整整走了一天,还是不见人烟时,他们知道:迷路了!唯一的短波电台此时也突然无法接通,首次参与探险的电视台记者开始嚷嚷,发泄心中的害怕,地矿局的向导变得异常沉默,有人准备写遗书了……死神仿佛就在眼前,经历过生死考验的钱毓没有说话,但她想到了死,觉得真要这么死了,年纪轻轻可就太遗憾了。在极度紧张的空气中坚持,突围,又走了整整一天,忽然,大家都发现了远处沙包上的绿色――那是生命的色彩!生还的喜悦让队友们激动得手足无措。当视野中出现第一根电线杆,大家弃车飞奔,争相与电线杆拥抱;当见到第一个老汉,尽管素不相识,大家却觉得比家人还要亲切。一起面对死神的挑战的伙伴们成了生死之交,那份情谊,受用终生。

湛蓝得近乎神圣的天空,浩瀚的大漠,壮烈的胡杨,著名的雅丹地貌,神奇的冰山雪莲,淳朴的少数民族,珍贵的民间工艺,载歌载舞的节日场面,最后的罗布老人……面对这一切时,钱毓仿佛总能听到一种召唤,召唤她做得更多,于是,一个电台的文字记者,举起了手中的相机,记录这片热土的美丽和沧桑。

1998和1999年,钱毓还参与了和田河大穿越、海峡两岸三地博格达峰死亡大搜寻。每次,钱毓心中都充满了无可比拟的快乐,她拎着一只傻瓜相机,一有风吹草动,总是第一个狂奔至目的地。每当车辆出现故障,钱毓就窃喜:她又可以好好拍摄了。她尽量走出去更远一些,尽管相同的地貌使她时时面临迷路的危险。故障排除后,该出发了,队友们往往找不到钱毓的身影,他们只能爬上附近最高的沙丘寻找。为此,同行中冷嘲热讽不断,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中压着一个美丽的梦想:时机成熟,她要办个影展,因为她太热爱这块神秘的土地了。钱毓每月只有三四百元工资,可这些年来,她在摄影上却花费了一万多元。

钱毓有名气了,羡慕的人说,她的机会特别好,却不知,这些机会是怎样光顾她这个异乡人的。钱毓说,乌鲁木齐经济广播电台是城市台,去野外的机会很少,有的工作人员就连火车都没见过。

钱毓爱流沙在大地上行走的奇妙,爱古老的手工作坊生产的美丽,爱最后的罗布老人眼中忧郁的眼神……在澳门、上海等大都市,钱毓很麻木,觉得自己无法融入。而在新疆,钱毓感到自己和这里的一草一木息息相关。

天飘着雪,独自走在乌鲁木齐的大街上,感受着寂寞,有痛苦,但很清醒,钱毓有许多这样的时光。慢慢地踱步,慢慢地思索。在她心里,新疆比家乡更亲,她要借着西部大开发的契机,述说新疆的魅力,新疆的深情。

那片阳光灿烂的高原,给了她盐壳地一般的磨难,给了她向日葵一般的热情,给了她马奶一般醇厚的关怀,给了她大漠一般无垠的舞台,也给了她高原日出一般的辉煌。

钱毓“在那遥远的地方”着迷,沉醉,一直至今。

2008年4月,她又将踏上西去帕米尔高原慕斯塔格探险的旅程。为了“多做些事”,她在2007年辞去了电台部门负责人的工作,进入《都市消费晨报》重新做一名一线记者。

看钱毓拍的一幅幅照片,就像看着她在新疆的人生轨迹。“我想说青春无悔!是新疆给了我机会,我愿为新疆、为西部继续努力!”她表示:“我的摄影从专业角度看肯定有不少瑕疵,我只是希望能让青少年多了解西部、了解新疆!”

在钱毓过去的诗作中记者看到这样一句话:“我固守这片大漠,不是期待蜃楼,而是寻找绿洲!”而不知不觉中她也已成为了一棵胡杨,融入了西部的绿洲中。

有一句诗说,眼睛里含满眼泪,是因为爱得太深。记不清落了多少眼泪,当无情的细纹爬上眉梢,当青春的乐曲接近尾声,现为新疆都市消费晨报记者的钱毓说:“此生不悔,不悔此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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