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影响最大的插花专著是明代袁宏道的《瓶史》

插花艺术,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。它源于佛教的供花,始于南北朝,发展于唐宋。

到了明代,插花艺术进入了鼎盛时期。特别是明代中、后期,文人墨客崇尚怡情养性,大量种植观赏花木,以花会友,寄情于花木丛中。

插花也再不限于点缀生活,而逐步走向学术性,有关插花艺术的专著相继问世,如高濂的《瓶花三说》、张谦德的《瓶花谱》、袁宏道的《瓶史》、屠本畯的《瓶史月表》等。

其中以袁宏道的《瓶史》影响最大,正如园艺家周瘦鹃先生所云:“《瓶史》之作,说得头头是道。”

近四百年来备受推崇,无疑是学习和研究我国插花艺术不可多得的专著。

清初,《瓶史》传到日本,日本将袁宏道的瓶花艺术理论誉为“袁派”,其追慕者自然就成了“袁派插花家”,在日本“袁派插花”发展成为日本一个重要的插花艺术流派——宏道流。时至今日,日本的插花艺术专刊《花道》,还时常引用其中的理论。

中国古代的文人雅士很早就掌握了插花的技艺,并在十一世纪时有了普遍的发展。十六世纪末年,以倡导“性灵说”著称的文学家袁宏道,写了《瓶史》十二篇,既是优美的散文,也是艺林奇葩。

袁宏道(1568-1610),字中郞,号石公,湖广公安(今湖北省荆州市公安县)人,明万历二十年(1592)进士。

封建时代文人的创作或其他艺术活动,往往与他的仕宦经历相伴随。袁宏道在其四十余载生涯中,有过三次入仕经历。第一次是他二十八岁时任吴县(今江苏省苏州市)知县,任职期间,治案敏捷果断,但他不愿到处向人低头,于是一连给上司送去了七份辞呈,很快就返乡去过他那自由自在的生活了。

第二次是他三十一岁起担任顺天府(治所在今北京)教授、国子监助教和礼部主事,很快也是请假回乡了。

第三次是在三十九岁时开始做吏部郎官,不到两年又以病辞归。他做官并非没有政绩,他锐意剔除积弊,又能清廉自持,但是却不愿为官。

在他的《瓶史》一文中即对当时人困于名利的生活有所反省,他说:“天下之人,栖止于嚣崖利薮,目眯尘沙,心疲计算。”而他自己也深叹为官不易,这是可以从他给友人的一封信中看出的(《沈广乘》)。他对朋友诉说道:

人生作吏甚苦,而作令为尤苦,若作吴令则其苦万万倍,直牛马不若矣。何也?上官如云,过客如雨,簿书如山,钱谷如海,朝夕趋承检点,尚恐不及,苦哉!苦哉!然上官直消一副贱皮骨,过客直消一副笑嘴脸,簿书直消一副强精神,钱谷直消一副狠心肠,苦则苦矣,而不难。唯有一段没证见的是非,无形影的风波,青岑可浪,碧海可尘,往往令人趋避不及,逃遁无地,难矣!难矣!

这位袁中郎,述说了官场中的晦暗不明和无奈,又说他再努力也很难得到“世间可趋可争者”(《瓶史-小引》)。既然仕进不易,同时又要保持独立的人格,就有了为宦的苦恼。那么,他为什么不去做一个隐士呢?他当然羡慕“欹笠高岩,泥濯缨流水”的生活,认为钟情于山水花竹的隐士,必定也有刚烈的大丈夫气息,是他平生“企羡而不可得者也”(《瓶史-小引》)。但是他承认自己到底是俗人,“为卑官所绊”,做不了隐士,只有以赏花的闲适来抵抗官场的竟逐,从中获得几许心理慰藉。

瓶花所给予人的,正是近在咫尺的与自然的交流,它是喧嚣的尘世中可能保有的一份健康与活力,它会从精神上给予人们启发和满足,令人取得由静观万物而获无穷乐趣的凭借。对于仕途得意的人来说,瓶花等造型艺术既是相庆相贺、尽情游赏的对象,又可以抚慰为官的生活所带来的心灵疲累。

失落者更需要艺术,以对屡次受伤的人生有所补偿。

隐士实际上是那种有更多清苦心境的人,他们独善其身的清贫生活也一日不可无艺术,离不开与自然的联系。

更多的人亦仕亦隐,如诗人白居易所言,“似出复似处,非忙亦非闲。不劳心与力,又免饥与寒。终岁无公事,随月有俸钱。”他们在公时,克谨克慎,道貌岸然,可收俸禄和声名之利;下朝之后,则尽享林泉逍遥之乐,用艺术来滋养公务以外的私生活。

处境各异的人们,都需要改进自己的生活状态,用对艺术的热望补偿疲累、痛苦、失败等生活难题所造成的自卑情绪,或是留住春风得意时的感受。这也许就是或隐或仕、亦朝亦隐的士人们钟情于艺术、热爱自然的基本原因。

瓶花看似小道,却有很高的艺术要求,要想享受其中的乐趣,必得先下一番钻研的功夫。譬如,要区别花卉品格的高低、器具的形制大小、瓶水的优劣、沐浴时间的当否,以及品种的搭配、与周遭大小环境的协调、花卉的造型、花卉的欣赏、养花的宜忌…… 这都是袁中郎在《瓶史》中告诉我们的。

袁宏道还是明代的文学家,他在诗文上反对明代前后七子复古摹拟的主张,提出写诗文的标准是性灵、趣和新奇。

所谓“性灵”,即“情与境会,顷刻千言。如水东注,令人夺魄”,又说其弟中道写诗“大都独抒性灵,不拘格套,非从自己胸臆流出,不肯下笔”(《叙小修诗》)。

关于“趣”,他说:“世人所难得者唯趣。趣如山上之色,水中之味,花中之光,女中之态,虽善说者不能下一语,唯会心者知之。……夫趣得之自然者深,得之学问者浅”(《叙陈正甫会心集》)。

而“新奇”是说文章“无定格式,只要发人所不能发,句法字法调法,一一从自己胸中流出,此真新奇也”(《答李元善》)。

于此表现出与尚理的宋人所不同的重情的美学观,表明要从复古派的束缚中解脱出来,其思想受李贽影响较深。

袁宏道才高胆大,禀赋优异,其诗文往往生动脱俗,尤以小品文清新活泼,警策丛生,是最具个性的作家之一。他还主张向民歌学习,重视小说、戏曲的作用。著有《袁宏道集》,《瓶史》十二篇即选自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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